为招“上门女婿”草率结婚引发罕见案件

丈夫逼妻子“尽义务”犯下婚内强奸罪

特约通讯员  富心振  本报记者  宋宁华

来源：2011年7月30日《新民晚报》第A24版

---

 

结婚登记，既要有感情基础，又是种法律行为，不能儿戏。

登记结婚后，双方没有共同语言、没有共同生活，在妻子提出离婚诉请被驳回的情况下，丈夫以“我俩还是夫妻”为由，暴力威逼妻子“尽义务”，强行发生性关系，从而引发了一起“婚内强奸”案。婚内存在不存在强奸？婚内强迫性行为算不算犯罪？这在法学界、司法界一直争议较大。

近日，浦东新区法院一审判决，丈夫孙建军犯强奸罪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，缓刑3年；未经女方同意，禁止在3年内接触、滋扰被害人及其近亲属。

【父亲逼婚】金晓燕于1982年出生在浦东某镇农村，是单亲家庭中的独生女，与父亲共同生活。大专毕业后，她进入浦东一家外资企业工作。2006年10月，父亲老金在单位与女同事孙丽华闲聊中，说起女儿24岁了还没有找对象。孙丽华说：“我有一个弟弟，两年前从河南老家来上海打工，现在浦东一家食品机械公司做销售员，年龄比你女儿小一点，你看合不合适？”老金说：“我要先看一下人，而且我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，想找个上门女婿。”其实，老金心里还有一个想法，就是多口人，在房屋动迁上有利可图。孙丽华爽快地说：“我就希望弟弟在上海找一个好人家，这个没有大问题。”

没过几天，在孙丽华的安排下，老金与孙丽华的弟弟见了面。小伙子叫孙建军，1985年7月出生于河南省商丘一个农民家庭，家中有1个姐姐（即孙丽华）、3个弟弟。孙建军初中读了一年就辍学，后来到过深圳等地打工，2004年3月来到上海。孙建军人长得比较帅气，老金与其交谈下来还是比较满意的，因为小伙还愿意到他家做上门女婿，老金盘算了一下就在心里把这事“定”了下来。

老金回家后把事情告诉女儿，金晓燕听父亲介绍了孙建军的情况后，心里觉得他与自己不相配：年龄小3岁，文化程度低，工作单位也比她差，父亲可能就是看中他愿意做上门女婿这一点。从小听话的金晓燕心里尽管不满意，但表面上不作声、不表态。而老金把女儿的沉默视作了同意。一段时间后，老金就邀请孙建军到自己家中与女儿见面。

之后一段日子，常出差在外的孙建军通过手机与金晓燕保持联系，而金晓燕却对他始终“热”不起来，有时甚至不接他的电话。孙建军出差回来，总是先上金晓燕的家。为了结婚，孙建军还买了1万多元的家具等放在金家。

虽然老金对这个“准女婿”很有好感，但金晓燕通过与孙建军一年多的交往，觉得双方越来越不合适，多次将想与孙建军分手的想法告诉父亲，但一次次遭到父亲的反对和打骂。最终，懦弱的金晓燕在父亲的逼迫下，于2008年9月24日与孙建军办理了结婚登记。

【无爱婚姻】登记后，由于金晓燕对孙建军没有感情，小两口的所谓夫妻关系没有得到改善。倒是孙建军认为自己是金家人了，除出差在外，大部分时间都住在金家。然而，当孙建军提出要与金晓燕同居时，金晓燕借口两人没有举行结婚仪式等予以拒绝。孙建军也觉得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”，还是慢慢培养感情吧。

登记结婚一个多月后，出差在外的孙建军突然收到金晓燕发来的一个短信，说要重新考虑两人之间的关系，并说她是家里为了拆迁房子才同意与孙建军结婚的。孙建军感觉自己在婚姻大事上被金家“玩”了一把。因此，当金晓燕向他提出离婚时，个性倔强的孙建军心想：没那么容易！此后，双方多次协商离婚均没有结果。

就这样，双方僵持到了2009年11月。经过协商，金晓燕给了孙建军1.7万元作为孙曾为金家添置家具的补偿款，孙建军向金晓燕出具收条并同意离婚。此后，双方约定时间去当地民政部门办理离婚手续。然而，因孙建军拿错了身份证，且又认为金晓燕没有把余款（他要的是2万元）给他，当天没有办理成功。

后来，孙建军得知金晓燕家房屋要拆迁，自己可能分得拆迁款，又不愿离婚了。他提出，如要离婚，金晓燕应将拆迁款和家具余款付给自己。

2010 年3月17日 ，金晓燕向浦东新区法院提起离婚诉讼，明确表示不想和孙建军以夫妻名义继续下去，要求法院判令她与孙建军离婚。 5月 18日 ，法院经审理后认为，双方感情尚未达到破裂程度，驳回金晓燕要求与孙建军离婚之诉请。一审判决后，双方均未上诉。

【施暴获刑】金晓燕的离婚诉讼判决生效后不久，孙建军越想越气。想到结婚以来金晓燕从来没把自己当丈夫，而现在自己既然还是金晓燕的丈夫，就有权利与她发生关系，于是引发了一起“婚内强奸”案。

2010 年6月14日 下午1时许，孙建军乘车来到金晓燕单位门口，借口说要与她就离婚事宜交换一下意见，让她跟自己走。遭到拒绝后，孙建军又拉又扯，强行将金晓燕拉到马路中央，上了一辆出租车，将金晓燕带至某镇，后又换乘摩托车到孙建军的暂住处。

进屋后，孙建军提出要与金晓燕和好，但金晓燕坚决不同意。孙建军狠狠扇了金晓燕两记耳光，并言语威胁，使用暴力强行与金晓燕发生性关系。两人的争吵与哭闹声惊动了邻居。次日凌晨，公安机关接群众报警后，至现场将金晓燕解救，并将孙建军抓获。

2011 年3月11日 ，浦东新区检察院以孙建军涉嫌强奸罪，向浦东新区法院提起公诉。法院开庭审理时，孙建军及辩护人对公诉机关的指控罪名有异议，认为孙建军和金晓燕是合法夫妻，不构成强奸罪。孙建军在为自己辩护时说：“我也是受害者，在气愤下做错了事情，我很后悔，希望法院从宽处理。”

法院经审理后认为，孙建军在这段婚姻属非正常婚姻关系的情况下，违背金晓燕意志，采用暴力、威胁手段，强行与金晓燕发生性关系，已构成强奸罪。公诉机关指控的罪名成立，应予支持。孙建军自愿认罪，可酌情从轻处罚。（文中当事人均化名）

 

为何构成强奸罪？

 

主审法官石耀辉接受记者采访时，作出如下分析：

夫妻同居义务是从自愿结婚行为推定出来的伦理义务，不是法律规定的强制性义务。本案被害人金晓燕与被告人孙建军结婚是金晓燕之父所逼，非金晓燕自愿。双方在领取结婚证书后从未同居过，双方的财产也归各自所有。金晓燕向法院起诉离婚也表明，两人实际上只是一种名义上的夫妻关系。在此情况下，双方的婚姻已属非正常的婚姻关系。

因此，虽然孙建军与金晓燕双方的婚姻关系仍然存在，但是已不能再推定女方对性行为是一种同意的承诺，也就是说金晓燕已不再承诺履行夫妻间同居的义务。孙建军在这种特殊的非正常婚姻存续期内，采用殴打、威胁等暴力手段，强行与金晓燕发生性行为，已严重侵犯了金晓燕的人身权利和性权利，其行为符合强奸罪的主观和客观特征，构成强奸罪。

（深圳律协刑事法律业务委员会提供）